八：摊牌
李子回到信息部办公室正独自烦闷的时候，沈工告诉说刘永刚来过问数据整理的事。李子听了正要打电话，小江同志从外面走进来兴奋的说：“好消息好消息，咱厂工会春节要组织摄影大赛，把你今年最好的旅游照生活照只要有人物配上文字说明交上去参赛，一等奖山地自行车、二等奖旅行背包加帐篷、三等奖防水情侣表一套，怎么样？咱在厂办有哥们！李子你不是喜欢摄影吗，只要交上去我保你得奖。”
李子心里正烦，象看外星人一样看小江同志，说：我要得奖我靠自己的水平够得奖，用得着你厂办里有人给我贿赂裁判吗？
小江同志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一脸不屑的说：李子就你的水平高，就你出类拔萃？这种活动没有人支持你能得奖？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懂不懂人情事理？
李子半真半假的说：你说咱们厂里过个年办个活动也得走潜规则！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还有公平公正吗？还有起码的原则性吗？其他正事为什么办不好就可想而知了！这个厂能好的了吗？还人情事理？！中国的事情就是这么被你们的人情事理搞坏的！
小江同志真的有点生气了，说：原来中国都是给我们搞坏的？李子你是从火星上来的吗？社会大环境你懂不懂？就你清高你怎么还和我们这些俗人混在一起不回到你的理想世界火星去？
李子也不知从哪来了一股无名的邪火，气的说：我最恨这种人了！什么都大环境大环境！有了大环境你就干什么都心安理得了吗！大环境就是被你们给带坏的你知道吗！除了算计自己那点蝇头小利对整个企业利弊得失想过没有？荣耻心还有吗？你不是想要入党吗？先把八荣八耻给我背一遍！
旁边有个女同事打趣说：“八荣八耻太难了，背三个代表就行了。”
小江同志积极入党只是几个人私下里说的话题。在恒星这样的企业里入党也很普遍，肯定是有它的好处，各人心知肚明但谁也不会挑明，虽然其中具体的东西李子也说不太清楚。李子此前也曾玩笑小江同志是：‘热衷之人’，但此时专门挑这个来说事真真把小江同志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时竟说不上话来，咬着牙指着李子好一阵才说：你才八荣八耻呢！你才八荣八耻呢！你怎么不知好歹呀你？只有你李子知道什么叫荣耻，别人、整个社会都不知羞耻是不是！我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你你你——以后我要是再……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办公室都给惊动了停下手里的活往这边看，沈工赶紧打断小江同志把他拉到座位上说：算了算了，都哪来的那么大火气？李子也是对事不是对人。
小江同志气鼓鼓的坐下，半天又憋出来一句：李子你的IQ值很高，EQ值太低，就是情商太低你知道吗！
李子气得反而笑了，说：什么IQ值EQ值我都低，只有‘阿Q’值很高，我会精神胜利法，所以我活的好得很。
办公室里有人在偷笑，小江同志愤愤的说：我看李子你是学数学学傻了吧！我告诉你吧，智商也分好多种，你的数学智商高、计算机智商高，但是人情世故智商太低，你早晚得栽在这上头。
李子这会烦的要命，懒得再理了，冷冷的说：谢谢您的吉言！
李子急着找到刘永，是想说说数据统计的事，但是刘永也正忙，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李子才在五车间工艺室见到刘永，简单说了说，刘永很支持李子的想法。两人立即就找到冯厂长，李子在冯厂长办公室详细讲了自己的观点。
李子认为现在车间用的生产台账、随件单和工单的记录格式早已经不适合了，有些单元格根本没用，而一些关键性的技术指标根本没有。现场工人在纸上随便乱标乱记，别人都看不懂，更不用说没有开工时间记录。让信息部的人拿这样的记录纸录入到机器里是不现实的。而且一小张纸片很容易丢失、污损，记录的数据就再也找不到。以后查找起来也极麻烦，实际上大量重要信息因为太乱从来都没人看。李子认为与其那么多人对着这些小纸片使劲，还不如生产现场直接记录在计算机里，永远丢不了而且查起来极方便。而且标准生产数据在工艺、PDM、ERP里都有，大多数据根本不必录入，只要点一下做确认即可，时间也可以下拉选择，几乎不需要用键盘，省很多事，极大降低记录的工作量。李子还打开自己开发的MES标准界面，试着录了几个工序的记录。还用图表方式显示刚录入这些数据的统计分析。李子只是没有讲这样以后和计划系统连接就会顺理成章。
冯厂长此时正被市场部、采购部、生产部、一车间等几个部门搞的一脑门子官司，本来在这上面没有什么心思，但还是被李子言简意赅的介绍给吸引住了。其实不用李子说太多，MES的概念和功能对冯厂长已经很熟悉，好几年前就在酝酿但是一直没有动作，冯厂长也在找合适的时机。冯厂长想到几年前还很珍贵的电脑现在已经太便宜了，给每个工段配一台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最近生产现场也出现好几起由于单据记录不清楚导致工段之间互相抱怨的问题，此时下面的反对声会少一点。最重要的是听李子的说法不必象以前设想的那样大动干戈，简简单单就能开始运转。冯厂长心里也很清楚李子的真实目的是拿MES给以后的生产计划系统铺路，但刚好遇到这个特殊关头，五车间必须要拿出行动给上面和各个部门看。对冯厂长来说，此时李子的方案正有利可图，不妨利用李子帮自己杀出重围，堵一堵住各方的嘴。有了这些考虑，冯厂长很痛快的就对李子的方案表示支持。但是提出了一个让李子很意外的要求，一车间必须同时试用这个系统。冯厂长解释：可以拿我们做试验，我们录入的数据也可以公开到全厂，可一车间和我们是厂里关系最紧密的两大车间，所以对一车间也该一视同仁。
李子一时有点犹豫，说：“各分厂情况不太一样，肯定有先后顺序，这个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正说到这里，冯厂长的电话响了，冯厂长接电话简单说了一句：“我马上过去”就起身对李子说：“徐总和老苏总刚好叫我过去一趟。即使是试用生产部也应该统一安排，全厂一块试用比较合理。没关系，这个事你去找一车间沟通一下，我会去跟徐总说的。”
得到冯厂长肯定的答复，李子有一种‘时不我待’式的兴奋。可刘永很平静，一出冯厂长办公室刘永就告诉李子这个事情先不要着急，一车间的情况不明确，慢点再说。但是李子仍然心急火燎，含糊的应了一声就匆匆告别刘永离开五车间直奔一车间。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是一车间里仍然灯火通明机器声轰鸣，多数人都象往常一样在加班。李子见厂长办公室里没人，再找到调度室，见到几个人在小会议桌开会，赵工正在一边接电话一边在纸上记者什么，李子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等。片刻欧阳工段长拿着一摞图纸进来，撇了李子一眼，走到赵工跟前敲敲桌子说：“玩电子游戏的来了！”赵工一抬头看见李子，点头打个招呼然后继续打电话。李子认出欧阳是元旦晚会时强烈反对李子的一个人，只是当时李子对这个人还不熟悉。欧阳的话让李子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好不容易强忍住过去当面问问的冲动，继续沉默的坐着。
过了一会赵工打完电话，李子过去说了五车间要求一起试用MES的事。赵工跟李子说：下午的会议记录我们也都看到了！这个事还要跟刘厂长商量，刘厂长现在不在，你再等等吧。
李子并没有多想赵工说的话，只是想赵工并没有约定时间，肯定是根本没当回事只想拖延，心里有点不爽，问：刘厂长什么时候回来？赵工很耐心的说：刘厂长刚被徐总叫去开会，估计要晚点才能回。你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李子说：“不必了”
李子很郁闷的走出一车间，正准备直接出厂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原来是老苏叫李子来一趟厂办会议室，说徐总和冯厂长刘厂长都在这边，正在说MES的事情。李子大感诧异，事情进度之快远远超过李子的想象。实际上形势的发展速度也远远不是徐总所能控制的。
原来李子和刘永找到冯厂长的同时，徐总找到老苏和小江同志和沈工一起来解决ERP实施中BOM数据不准的问题，很快说到了生产细节和产能问题无法解决，很快就提到李子的新方案。由于无论BOM还是新方案冯厂长都是最重要的参与者，徐总就打电话叫冯厂长过来。冯厂长来了就说要试运行李子的MES方案，目标就是要把车间产能和基础数据搞清楚。冯厂长还说五车间是不是按照最大负荷在生产到时候就很清楚了。这次反而是徐总很诧异，基础数据不准和产能问题一直都是冯厂长忌讳的话题，冯厂长竟然会主动提出要解决！徐总问：“你们考虑好了认为这能行吗？ ”冯厂长于是立即打电话让刘永和姚主任尽快过来。由于冯厂长又提到一车间也应该同时启动，徐总又立即打电话给刘厂长和马部长让过来开会。刘厂长来了以后表达的意见是要和工艺部门和生产主管们一起商量。徐总一不做二不休，让刘厂长把一车间的赵主任和几个主管都找过来，到这个地步当然也少不了李子。所以当李子进到厂办会议室的时候，看到的是这个下午刚见过的各位领导和两个车间的几乎所有重要人物。李子在没有想到的时间和地点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再次面临一场不期而遇的遭遇战。李子坐下的时候能感受到会议室里紧张的气氛，是摊牌的时候到了吗？李子用最短时间对比了与上次遭遇战局面的异同，五车间已经在MES上部分站在自己这边，但无论一车间五车间还是马部长在排产上还是态度不明确。李子一时心里很烦乱，‘初战即决战’，李子又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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